一套深色西装,满头银发,精神矍铄。记者日前敲开杭州黄姑山路一套普通住宅的房门时,毛江森院士已静候多时。陈设朴素的居所内,客厅靠墙处摆放着一架钢琴几张旧照,泛黄的照片记录下毛江森院士为世界所作的巨大贡献:发明甲肝减毒活疫苗,填补了国际空白,大大减少了世界范围内甲肝的传播,造福亿万人。
“住这里,习惯了。”上世纪90年代初,单位分配了这套房子,毛江森院士和夫人就一直住在此地。这里距他工作的浙江省医学科学院仅百米之遥。春来秋去,一晃已是耄耋之年,84岁高龄的毛院士,仍一心扑在病毒研究一线,直到今年7月才从省医科院正式退休。
退休后的毛院士,在夫人看来有点“宅”:每天早上看报纸了解世界,偶尔去浙江普康生物技术股份有限公司参加董事会会议。毛院士说,如今虽然老了,但最大的心愿仍是“希望中国和世界能尽早消灭甲肝”。
时针拨回到1978年,44岁的毛江森被调回省医科院工作。当时,他已在病毒学研究领域耕耘了20多年,对肠道病毒、麻疹病毒、脊髓灰质炎等病毒的研究都有建树。
回杭后,毛江森并未立马投入研究,而是用近一年时间,在全省各地开展进村入户调查,寻找老百姓最迫切需要解决的疾病。“当时杭州郊区有一个村子近半数人都患了黄疸肝炎,一些病重的幼儿躺在母亲怀里一动不动。”看到当时甲肝病毒在全省如此肆虐,毛江森几度落泪,并在心底暗暗立誓:“一定要消灭甲肝病毒!”于是,毛江森开始将甲肝研究作为自己新的科研方向,和助手每日奔走在杭州、绍兴等市郊区,收集黄疸肝炎患者的粪便并带回实验室。
因条件有限,大部分时间,毛江森和助手只能坐公交车往返。遇上酷暑时节,带着粪便样本的毛江森一上车,就有股臭味飘出,乘客们都掩鼻远离,有些人甚至对他怒目而视。“这些粪便是我们研究病毒的基础,再臭再难堪也要保护好。”毛江森的话音很坚定。一趟趟下来,采集的粪便样本塞满了两个低温大冰箱。
研究甫一开始,困难接踵而来,没有人手、缺少设备。为了观察甲肝病毒是否被分离出来,除夕之夜,毛江森和助手专程赶到河北医学院借用电镜室观察病毒。当在电镜下看到被分离出的甲肝病毒图像,毛江森至今难忘那一刻的欣喜。他说,那是他一辈子见过的最绚烂、最漂亮的图像。当晚,毛江森和学生挤在食堂里吃一碗粉条,大年初一再坐火车匆匆回杭。毛院士夫人说,那些年,不管是逢年过节还是工作日,毛江森都一头扎进实验室,直到半夜才回。
宵衣旰食,成果初现。毛江森先是在美国著名杂志“JID”发表相关研究成果,成为国内在该杂志发表署名文章的第一人。文章发表后,毛江森收到200多位美国学者的来信。1984年,当甲肝病毒被分离出来后,毛江森受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的邀请,赴美做访问科学家,当时他在国内的月薪不到52元,美国则是8000多美元。在与国际相关专家交流时,他更觉得时不我待,“分离出甲肝病毒只成功了一半,我希望能尽早在祖国研制出甲肝减毒活疫苗,让亿万人获益。”于是一年不到,毛江森就毅然回国,继续研发甲肝疫苗。
4年研究甲肝病毒、4年培育毒种、4年研究工艺,毛江森用12年时间成功研制出甲肝减毒活疫苗。1992年,卫生部批准批量生产和大规模使用该疫苗,使我国甲肝发病率以年均20%的速度下降,中国甲肝疫情得到有效控制。该疫苗也成为我国第一株出口的疫苗。
在科技成果产业化之路上,毛江森也踏出了第一步。在省委、省政府的领导和支持下,1991年,时任省医科院院长的毛江森带领一群科技人员创办科技经济实体——普康公司。2000年3月,政府主持普康公司改制,给予毛江森2000万股的股份。毛江森开启国内技术入股先河,成为中国高额持股的科学家之一,为释放全社会科技人员积极性和创造力推波助澜。
普康公司成立第2年,公司就开始批量生产疫苗,该疫苗迅速成为世界上使用量最大的甲肝疫苗。
此后,毛江森又将视野放在了培育新生代上。多年间,毛江森不仅为家乡江山捐资建设维书小学、为杭州高级中学捐赠奖教基金,还捐赠上海医学院128万元人民币设立“毛江森奖教基金”,每年在基础研究和临床研究领域各评选一名教师进行奖励。
“普康”,愿普天下人都得到健康,这是毛江森的初衷,也是毛江森的愿望。当下,普康公司在深耕甲肝疫苗的基础上,还从事各类疫苗的研发。毛江森说,他将继续为普天下人的健康而奋斗。
来源:浙江日报 http://zjrb.zjol.com.cn/html/2018-10/09/content_3170975.htm?div=-1 作者:李文芳